二十四番花信风·白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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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露:斗指癸。太阳黄经为165°。天气转凉,地面水汽结露。

2017年阳历9月7日,农历七月十七,丁酉年,己酉月,丁酉日,白露。

第十五番:一山不容二虎,除非一公一母

1

陈越在中南路芥子巷口盘了家小店面,挂好招牌,装修好了,门口摆上两个木雕狮子,这家不起眼又普通的小木器店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开张了。

芥子巷口位于中南路西侧,是一条还算热闹的巷子,混合着从古至今一流的各种中外风格,倒是自成一派,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道小而美的风景,还荣登城市必去的十个地方之一,可见这里的店面价位也是不菲的。

陈越给老板收了最后一次账,清了清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摸爬滚打的积蓄,一口气盘了这家店。前面做门面,后面扩出了小屋,搭了阁楼,就当是居所了。

一趟下来算是金盆洗手了。这店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亲手装修布置的,倒还挺有审美品位。

这一下,存折上剩的也只剩下几万块钱供生活和做生意了。好在从前兄弟多,道上的兄弟好些也够义气,来来去去带了一些生意,勉强够他混个温饱,而那些存款他是一分都没再动过了,留着讨媳妇用。

芥子巷巷口,和木器店正对门有一家拳击馆,主要以教授拳击为主,也开设部分跆拳道和散打的课程。天气好的时候,陈越就搬把小杌子坐在店面门口,嘴里叼根烟,一边刻着木雕,一边透过玻璃窗看拳击馆里头的人打拳击。

别看这拳击馆小,可就那三两招式,拳拳到肉,不来半分假的,扎扎实实的技术和力道,比起那些花拳绣腿看着来劲多了。

要是早两年,说不定陈越就进去跟人过几招了,他也算是血肉里打出来的汉子,看着这一来一往的有些手痒心痒,可他现在比不得前两年了。

两年前收债遇上狠角色,两败俱伤,那人没占到便宜,可他也算是废了一条腿,恢复得还算好,就是走起路来还有些微跛,虽然看起来并不明显,但阴冷天气里,那股子疼也只有自己知道了。

9月7日,陈越早上起床顺手把墙上挂的日历撕去一张,那老式的日历上黑字写着,宜:祭祀、出行、沐浴、扫舍、安葬;忌:动土、破土、置产、掘井。

咬着牙刷扯着嘴一笑,心道送这日历过来的小弟还真是迷信得很。

洗漱完,换上衣服,清晨六点的城市果然如这个节气所言,降了些许温度,清冷的街头偶有风过,竟然带着爽脾的凉意。

骑上电动车,绕了大半个城市去了一趟木材市场。八点透着阳光,温度一点点攀升,升到十几二十度,正是舒适。陈越心情好,坐在人铺子里,抽着烟跟老板侃了几句玩笑,定了送木材的时间,骑上小电动再回来。

途经一家菜市场,带了条新鲜的鲫鱼,秤了两块嫩豆腐,打算回家炖个豆腐鲫鱼汤。

到家已经是中午,陈越把小电动停进屋里,折回身出来,端着路上打包带回来的蛋炒饭,脚下勾着小杌子,一屁股坐上去,埋头吃起了饭。

“快点快点,听说露姐今天来了,得好好开开眼……”

“露姐这百八十年不来一次,今儿怎么来了?”

“谁知道呢?难得看露姐打拳,你还磨蹭,快点!”

陈越嚼着米粒,抬眼顺着那两人的方向看过去,目光直直穿过对街那家拳击馆的玻璃墙。正中间的擂台上,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,穿着短裤背心,戴着头盔和拳击手套,一个高抬腿,只见那双腿笔直白皙,肌肉线条充满了活力和弹性。

力度怕是不小。

陈越心里暗叹。

出拳快而有力,对准的都是对方的弱区,毫不犹豫。不管是动作还是技术都是专业级别的,就陈越这些日子看来,这拳击馆里,怕是没几个能是她的对手。

扒完最后一口饭,从裤兜子里摸出一张纸巾擦擦嘴,把饭盒扔进垃圾桶里,抬脚就往对面走去。

这是他自从搬到芥子巷来后,第一次走进这间拳击馆。

门里门外像极了两个世界,门外车水马龙,芥子巷安静深沉;门里喧哗吵闹,叫好声和加油此起披伏,一间小小的拳击馆,拳击台高高架起,人们围着站在下面挥着手。

女人没有丝毫分心,一个勾拳迎面而去,对方躺倒在地,胸口剧烈地起伏,抬起拳套冲女人摆了摆手,做了个暂停的手势。

女人身形一收,转身靠在围绳上,拆了手套,右手往头上一撸,那张带着四分英气六分美艳的脸就那样露了出来。面上都是汗,短短的马尾高高束起,额角鬓边的碎发因为沾着汗而黏在脸上,她甩了甩头,头发带起点点汗珠四散开去。

阳光从玻璃墙外直直地大面积地透进来,她迎着光,肌肤上的汗水反射着阳光,透着亮。

陈越推门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场面。他也见过很多种女人,在地下世界里,什么样的女人没有,可唯独有一种,充满了蓬勃的活力与生命力,像株悬崖边的青松,高高在上,又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力。带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美,如迎面一拳,正中陈越面门。

2

“老板娘今天生日,隔壁酒吧,包场!”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坐起来,冲着底下一吆喝,室内瞬间沸反盈天。

陈越就站在门口,倚着门框双手插兜,抬着眼睛看向台上。

靳白露靠在台上,脸上带着笑,四下一看,目光飘到了门口,对上陈越的目光。像只蛰伏的狼,她在心里评价。

转瞬目光移开,走上前去把对手扶起来。两人拳头对着撞了撞,靳白露把头套手套往台上一扔,翻过围绳,走下台去。

陈越看着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在空中划过两道弧线,插在兜里的手指来回搓了搓,舌尖顶顶上颚。沉默着转身出去,推门那一刻转头,正对上靳白露站在人群里,正在穿一件白色的外套,手上拉着拉链,眼睛却看着陈越。

陈越低头一笑,大摇大摆回了对面的木器店,从屋里找了块木料,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,对着阳光,削起了木料。

靳白露从兜里抽出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,站在拳击馆门口,看着那个男人,一米八近一米九的个子,坐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杌子上,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往前伸着,靠着门口的石柱,手里攥着把刻刀,在木料上一下一下地滑动。

他穿着很普通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,布料包裹不住那好身材,手上的刻刀每动一下,胳膊上的肌肉就会隆起,那肌肉下好似藏着力量和汹涌的气势。像沉默的狼,也像远方的山,轻易招惹不得。

“对七,对面那个,什么人?”靳白露叫了刚才和她打擂的年轻男人过来,冲着陈越扬扬下巴。

对七正拿着毛巾擦头发,走过来一看,“哦,上个月搬来了木匠,开了个木器店,人挺好,寡言少语,总坐在门口雕木头,手艺还是不错的,你瞧前台搁着的两只貔貅,花了顺子一千块钱呢。”

“一千?他怎么不去抢?”靳白露嗤笑一声。

“露姐,你还别说,这手艺值这个价,你回头好好看看那对貔貅,那活灵活现的,艺术家级别啊。”对七向来说话夸张,靳白露白了他一眼,倒真的跑到前台去看那对貔貅去了。

陈越木雕的手艺是祖传的,这些年在外面漂泊也没忘了,一手雕工出神入化,缀上两颗眼珠子,这貔貅好似就要活过来似的。

靳白露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,一千,不算贵。

她眯着眼睛又看了看对面,把貔貅放回原地,推门就往对面走。

陈越坐在门口,低着头雕木头,突然头顶撒下一片阴影,带着淡淡的香水味,一双又直又长的腿就站在自己眼前。

刻刀停在木料上,陈越抬头,“有事?挡着光了。”

靳白露笑笑,两手插进上衣兜里,脚下踢了块木头过来,一屁股坐在木头上,也不讲究。看着陈越手里的木头,他拿着刻刀大块大块地削,还看不出个形。

“我叫靳白露,对面拳击馆的老板娘。”

“陈越。”

“在你这定做东西,多少钱?”

“做什么?价格不一样。”

靳白露长腿一伸,“雕个观音像,一个月拿货,行不行?”

“多大?”陈越没抬头,手下不停。

靳白露眉心皱了皱,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,突然伸手过去抬起陈越的下巴,动作霸气又直白。陈越低眉看了一眼下巴上的手指,然后挑眉,他动作很快,右手抬起把靳白露的手腕一抓,把那只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挪开。

“好好说话。”

靳白露反手一个五爪,“说话要看人,这点礼貌都不懂?”

“尺寸多大。”陈越的力气出奇的大,靳白露被他钳着竟是半分也挣不开,连用着巧劲都能被化解,不由有些恼怒。

“普通观音像大小,放!手!”靳白露目光凌厉,盯着陈越,陈越一点也不怵,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沉稳模样。

陈越松手,靳白露的手腕上赫然一圈浅浅的红印。陈越起身进屋,不知捣鼓了什么,再出来手里拿着一管已经用了一半的膏药,扔到靳白露怀里,“不好意思。”

“观音像,一万。”

“你狮子大开口啊,一万?”

“爱要不要。”

靳白露猛地起身,怀里的膏药掉在地上,还滚了滚。她朝拳击馆走了两步,又蓦然折回来,俯身一把把膏药捡起来揣进兜里,“一万就一万,一个月拿货,迟一天你就别想拿到钱。”

陈越低着头,靳白露自然看不到他唇角勾起的一抹细微的弧度,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,大约出了个雏形,隐约是只模样憨态的狼,“嗯。”

3

一连半月,陈越再没瞧见靳白露来过。反而是对七,拳击馆的主教练之一,日日在拳击馆里待着,偶尔过来给陈越递根烟,聊上两句,陈越虽然话少但也不会冷了他,一来二去,两人竟熟悉了起来,男人之间的友谊仿佛就是一根烟的事。

这日下午五点,拳击馆下班,陈越收了门口的摊子,对七背着包跑过来,吆喝着要陈越跟他一起去喝酒,庆祝靳白露给他涨了工资。

“你是不知道,露姐多难才给我涨一回工资啊,必须庆祝庆祝。”

对七身材壮实,但不够高大,偏生要伸手像哥们儿似的揽陈越的肩膀,动作滑稽得很。

陈越把手里雕了一半的木料往柜子上一放,“我去洗个手。”

权当是答应了,对七乐得见牙不见眼,趁着他去洗手,四下里敲了敲。看见陈越刚刚放在柜子上的半成品,赫然一个佯装凶样,可眼眸天真的憨态小狼,神态可爱得紧。瞧着陈越出来,指着这小木狼道:“太可爱了,想不到你一大老爷们儿心里还住着个小公举啊。”

陈越正攥着纸擦手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脑子却想起了靳白露。

两人跑到城东一家新开的小酒馆里喝酒。这酒家的酒不错,入喉甘醇,饶是陈越现在已经不怎么沾酒了,都忍不住多饮了一杯。

两个人酒足饭饱,对七老婆打了电话过来催他回家,陈越摆摆手,作别对七,一个人就这点酒意,披着月光往回走。城东和中南路芥子巷,一个东一个西,陈越也不着急,就这么慢吞吞走着。

夜里十点多,路上行人本来应该少,可是城东却很是热闹,轰鸣声一阵一阵在耳边响起。对了,这一片算是城市里除了酒吧区之外的另一个夜生活区域了,许多热衷极限运动的年轻人,经常夜里聚集在这一片飙车。

城东的人少,街道都是新修的,又宽又平。

还未走近就能听见哄笑声,把这一片的天都要吵醒了。

陈越走了大约半小时了,左腿膝盖隐隐有些发痛,远远瞧着人群,走近了些,找了块空地坐下,点了根烟。

几年前,他也在这边玩过,不过后来一个小弟出了事死了,他也就再也没来过了。这才过几年,人群里已经几乎见不到熟悉的人了。

远处两辆重型机车轰隆驶过来,陈越迎着大灯眯着眼睛望过去,为首的机车上坐着一个女人,躬身分腿,姿势标准又拉风。身后跟着一辆机车,两人之间差不多少,但后面那辆就是追不上来。

陈越抽了口烟,心道这姑娘技术还真是不错,就是他当年最耀眼的时候,也不一定能赢。

果然,第一辆机车冲过来,一个急刹,带起一片尘土。

在那尘土里,陈越看见她以十分眼熟的姿势,脱了手套,然后一把掀起头盔。

靳白露。

四周人群热闹至沸点,哄叫着:“露姐,露姐……”

陈越眸光定了定,下意识去看她的重型机车。

这要是搁几年前,陈越未必觉得危险。但毕竟现在他见过了太多,本来与自己无关便不去想,可偏偏靳白露往那一站,他心口就是条件反射的一悬。

年轻姑娘,有勇气,追求刺激。陈越一直都很欣赏,但现在会多几分保持距离之感。

他,到底还是老了。心里荒芜丛生,热血早就凉了。

指尖的烟头燃到了底,他重重吸上最后一口,然后碾熄扔进垃圾桶里,转身继续走。

靳白露在人群里,抱着头盔和大家伙击掌。恍惚间,从人群间隙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,双手插兜,走路走得漫不经心。她挪了挪位置,窥见那人一小半脸颊。

陈越。

靳白露把头盔随便塞给一个人,拔腿就往陈越那边跑,没两步就追上了。

身后人群看去,只见昏黄路灯下,一个男人慢悠悠地往前走,女人从身后跑过去,马尾高高甩起,她扑过去拍了男人肩膀,男人驻足,侧头。

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惊讶的声音,声音不大,但四周都听清了。

那人轻声道了句:“越哥。”

那方,靳白露刚飚完车,心情正好,脸上笑意粲然,手拍到陈越肩膀上的时候,对着他耳朵叫了声,“陈越……”

陈越转头,正对上笑靥如花。光线昏暗,他想起那年他收完帐回家路上,路过一家花店,花店橱窗边插着一朵帝王花,霸道又明艳。

“你怎么在这?”她问。

陈越心头没来由地烦躁,抽出一根烟点上,“和对七来这边喝酒。”

“你和我店里的教练关系不错嘛。”

陈越没答话,沉默地抽着烟。

“喂,别走了,一会我送你回去吧,我也要回去了。”靳白露跟着走了两步,拉住陈越的胳膊。

她知道陈越不想跟她说话,但她就是想缠着他,看他面露烦躁,仿佛这样他才有活的情绪。男人太神秘,太深沉,对女人来说是充满了诱惑力和吸引力的,起先是好奇,慢慢会欲罢不能。

“不用。”陈越挣了挣。

“要,不然今儿晚上谁也别回去了。”靳白露也是犟犊子。

陈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,一手被靳白露拉着,一手抽着烟,重心全在右腿,左腿微弓,这站姿是为了让自己舒服,可在别人眼里,是霸气。

两人僵持不下。

突然人群中一黄毛少年跑过来,嚷了句:“越哥!”

4

那天的结局,也不知是陈越赢了还是靳白露赢了。

黄毛少年是在陈越金盆洗手之前混的圈子,见过陈越几次,缠着他前后问来问去。陈越耐不住性子,也不想多说从前,拉着靳白露转身就走。

靳白露那辆重型机车改得不错,瞧着就带劲。陈越刚准备跨上去,一只软白的手就拍在了车头的油表上。

“我来开。”靳白露虽然也高,约有一米七左右,但站在陈越面前还是像只小虾米,仰着头看他,眉眼都是桀骜。明明是仰视,可偏偏让人不敢忽视她。

陈越皱眉,他可没有坐在后面,让女人在前面开车的习惯。

“要么我开,要么我打车回去。”陈越声音低沉,胸腔共鸣,在高瞭的声音环境里,尤其显得让人耳热。

靳白露却是寸步不让,“我又不会把你给摔了。”

陈越瞧着那黄毛少年又要凑过来,没了耐心和靳白露纠缠。一把拿过车钥匙,大手把靳白露的手一钳,往身后一拉。他长腿一跨骑上机车,拉着靳白露坐到了后面,扯着那纤细的手腕环上腰腹。脚下踩了两下油门,轰地冲了出去。

靳白露一时不察,被惯性狠狠带着往前一撞,撞到了陈越肌肉虬劲的背上,两只手下意识扣紧。

陈越间隙往下一看,看见两只素手纠缠,搁在自己的腰腹上,黑色的T恤衬着白色的手,没由来地血液直往脑子里冲。

靳白露靠着陈越的背,耳朵贴在背上,能听见这幅身体里,低沉闷响的心跳声,平缓而沉着。饶是这样快的速度,风在面上头上刮着,也分毫不觉得心慌。鼻尖在陈越背上蹭了蹭,闻见淡淡的烟草味。

从城东郊区到芥子巷,机车开得快,半个小时就到了。

轰鸣声在芥子巷巷口停下来。

小酒吧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,还能听见歌手在里面唱歌,悠悠然然的。

陈越下车,把靳白露和机车留在了芥子巷口,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,按了两下开关,门口亮起一站盏昏黄的灯,一根线吊着,风一吹,摇摇晃晃。

靳白露停好机车,前后脚跟着陈越进了屋。

“陈越,我要的观音像雕得怎么样了?”她找了个椅子,往上一坐,大喇喇地靠着。

“还有半个月。”陈越没管她,又抽出一根烟,刚含进嘴里,就被一只手抢走,那人还颇为得意地晃晃手上的烟,“抽抽抽,你也不怕抽死。”

陈越挑眉,没吭声,手摸上柜子上的小狼仔,找了块地一坐,安安静静雕了起来,还真当靳白露不存在似的。

“陈越,我跟你说话呢。”靳白露还真有些恼羞成怒了,这个陈越总是跟她对着干,说个话都恨不得让人三请四请。

伸手就去推他的肩膀。

陈越反应很快,一个格挡,却引得靳白露小姐脾气上来了,二话不说出了拳。

这小小一个屋子,两个人就这样赤手空拳地……打起来了。

陈越的判断一点没错,第一次看到靳白露打拳的时候,他就知道,这姑娘骨子里有股狠劲,下手贼毒,丝毫没有所谓“妇人之仁”的心软。

陈越动作也快,而且他是真正血肉里一拳一拳打出来的,套路招式都是硬功夫,可耐不住腿到底是受过伤,下盘不够稳,只能靠上面牵制靳白露的动作,让她没办法分心抬腿。

可靳白露也不是省油的灯。

最后两个人架着胳膊陷入了僵持,桌上搁的木料零零散散扫到了地上。陈越和靳白露对峙着,靳白露瞧着那双眼睛,漆黑,眉骨高耸而眼眶深陷,迷蒙的雾障隔着,看不清里面的深渊。

她突然就笑了起来,松手,后退,眼风往陈越下身一扫,开了口:“下盘……不稳呐。”

陈越附身去捡木料,“关你什么事?”

靳白露天生反骨,是遇强则强的路子,向来吃软不吃硬。绕到陈越身前,伸手抵了抵陈越前胸,那笑就像把勾子,在陈越心头勾挠着,一点一点,挠毛了,挠得发痒。陈越却在努力压制。

“啧,有点意思。”靳白露凑到跟前,冲着陈越吹了口气,慢吞吞地道,“瞧上你了。”